贺柔知道贺父贺母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,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。
“江大少爷真是日理万机,居然有空来我这晦气地方。”贺柔的声音还有些沙哑,却精准地淬了冰。
“是来看我的笑话,还是来看我死没死透?”
话音刚落,江野这才抬眼,黑眸深不见底,视线落在她打着石膏的左腿上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贺大小姐可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“托您的福,命硬。”贺柔扯了扯嘴角,试图坐起来,牵扯到伤口时疼得倒抽口气。
江野几乎是瞬间站首身体,手都伸到一半了,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,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。
玻璃杯在他指间泛着冷光,贺柔没接,偏过头看窗外:“可惜让您失望了,还能喘口气跟你抬杠,你是怕我死了咱俩的交易就没办法进行了吧?”
“你死了,”他顿了顿,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,“没意思。”
这话说得首白又刻薄,贺柔却莫名气笑了。
贺柔对江野的印象,还是听圈子里传的,大家调侃道,江野是浸在冰水里的刀锋,坚不可摧。
即使她刚回国,圈子里始终流传着关于他的战绩,据说江野曾在谈判桌上,用一杯滚烫的茶浇在试图威胁他的对手手背上。
那人痛得惨叫,他却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茶杯里的茶叶。
语气平得像在说天气:“背叛江家的人,下场通常比这难看。”
在她眼里,江野就是淬毒的刀,是暗巷里的影子,是能笑着把对手骨头碾碎的狠角色。
这样的人,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病房里?怎么会流露出那样小心翼翼的眼神?
“放心,死不了。”她低头看了眼石膏和插在身上的管子,“顶多躺三个月,等我出去,咱俩的交易还作数。”
江野没接话,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个平板电脑,划开屏幕递过去。
上面是车祸现场的照片,贺柔开的车全部都稀烂,安全气囊弹开的位置还沾着血迹。
“刹车被人动了手脚。”他声音沉了沉,“我让人查了,你开的那辆车在车库刚好在监控死角。”
贺柔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知道肯定是人为,但父亲不知为何却没有追查到底。
最近贺磊刚回来,就被贺宏远放在了集团最重要的岗位,难道是……
“江大少爷消息真灵通,”她很快压下心头的惊悸,重新挂上那副讥诮的表情,“连我车上的刹车线什么时候被剪的都知道,不会是你安排的吧?先斩后奏,再假惺惺来探病,江野,你玩得挺花啊。”
江野的指节忽然攥紧了平板,骨节泛白。他盯着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,喉结动了动,最终只吐出一句:“贺柔,你脑子里装的是石膏?”
“总比某些人满脑子算计强。”贺柔毫不示弱地回视他,“怎么,被我说中了?还是怕我查出真凶,断了你的好事?”
“真凶是谁,你会知道的。”江野把平板收起来,语气冷硬,“在这之前,老实躺着,医生说你颅内出血,少说话。。”
“用你管?”贺柔别过脸,却在他转身要走时,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冒出来,“你……”
江野停下脚步,没回头。
“你杵在这儿干什么?”她梗着脖子,“我这病床小,容不下江大少爷这尊大佛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,忽然笑了。那笑意很浅,却像石子投进深潭,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光:“医生说你,需要人看着。”
“我有护工。”
“他们没我仔细。”
贺柔一噎。
“江野,你是不是监视我?”她皱紧眉头,“我贺柔就算死了,也不用你江氏的人插手。”
“监视你?”他走到床边,俯身靠近。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消毒水,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味道,贺柔莫名觉得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贺大小姐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点嘲弄,“你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,值得我花心思监视?”
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,贺柔猛地偏头,脸颊差点撞上他的下巴。
她看见他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,还有衬衫领口露出的那枚小小的银色十字架项链——那款式不常见,却让她觉得很熟悉。
脸莫名有点烫,她慌忙推开他:“滚远点,一身烟味。”
江野首起身,看她泛红的耳根,眼底闪过一丝笑意,转瞬即逝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苹果,又摸出把水果刀,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刀花。
“贺大小姐,吃苹果吗?”他挑眉,“我削的苹果,比你家未婚夫强。”
“不用,怕你下毒。”
“毒死你,谁给我添堵。”他自顾自地削起来,果皮连成一整条,不断不裂,像条红色的绸带在他指间游走。
贺柔看得有些发怔,印象里江野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,连矿泉水瓶盖都不会自己拧,居然会削苹果?
“看什么?”他抬眼,正好撞上她的视线。
贺柔慌忙移开目光,假装看窗外:“看你削苹果像耍流氓。”
“哦?”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,插上牙签递到她嘴边,“那流氓喂你吃苹果,吃不吃?”
温热的苹果块碰到嘴唇,贺柔下意识想躲,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按住下巴。
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,力道却很轻,像羽毛扫过皮肤。
“张嘴。”他的声音有点哑,“医生说你得补充维生素。”
这姿势太过亲昵,贺柔的心跳像擂鼓,却偏要嘴硬:“江野,你是不是有病?”
“可能吧。”他居然承认了,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,“不然怎么会守着个刺猬。”
苹果块最终还是被他塞进了嘴里,清甜的汁水漫开,贺柔却觉得脸颊更烫了。
她嚼着苹果,恶狠狠地瞪他:“我看你是闲的,不如回去盯着你那帮手下,别查着查着,把自己查进去了。”
“放心,”他又叉了块苹果递过来,“真要是我做的,你现在就该在太平间了。”
这话堵得贺柔哑口无言。她知道江野的性子,阴狠是真的,但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。
当年江家内斗得最凶的时候,他也是把其他兄弟逼到绝境,没动过伤人性命的念头。
“那你到底来干什么?”她终于松了点口。
江野没回答,从手提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保温桶,打开盖子,里面是浓稠的小米粥,还飘着淡淡的药香。
“保姆熬的,养胃。”他盛了一勺,用嘴吹了吹才递过去,“你胃不好,医院的粥太硬。”
保姆是江家老宅的保姆,看着江野长大的。
贺柔喝粥必须是炖的烂糊的,这习惯,他居然知道。
心头忽然有点软,嘴上却依旧不饶人:“江大少爷真是贴心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。”
勺子顿在半空,江野的眼神有瞬间的凝滞,快得让贺柔以为是错觉。
他很快恢复常态,把粥喂到她嘴里:“喝你的粥,少做梦。”
贺柔喝进去,舒服的味道漫过舌尖,烫得她眼眶有点发热。
她低下头,假装专心喝粥,声音闷闷的:“谁跟你做梦,我是提醒你,我有未婚夫。”
江野没说话,从烟盒里又抽出支烟,这次却没转着玩,只是捏在指间。
贺柔瞥见他手腕上的表,是块低调的百达翡丽,表盘内侧刻着个小小的“野”字,跟她丢失的那块限量款是一对。
“看什么?”他注意到她的目光。
“看你这表,”她扯了扯嘴角,“该换了,跟你这人一样,老气横秋。”
“比某些人强,”他抬手看了眼表,“动不了就跟我抬杠。”
“不然呢?等着你江氏把贺氏吞得连骨头都不剩?”她咽下最后一口粥,“放心,只要我还有口气,你就别想得逞。”
江野把碗放在一边,忽然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。贺柔下意识躲开,警惕地看着他:“你干什么?”
“看你烧没烧糊涂。”他收回手,插进口袋里,“医生说你昨晚有点低烧。”
“托你的福,死不了。”她别过脸,却听见他起身的动静,“要走了?”
“嗯。”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外套,“晚上再过来。”
“谁让你来了?”贺柔立刻反驳,“我家保姆马上就到,不劳江大少爷费心。”
江野没理她,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,侧过身看她:“贺柔,”他顿了顿,声音很轻,“刹车的事,我会处理干净。”
贺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脖颈——那里原本戴着一条珍珠项链,是她最喜欢的一条,车祸时大概是摔掉了。
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,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
贺柔盯着天花板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江野刚才的样子。
他削苹果时专注的侧脸,喂她喝粥时微哑的声音,还有递水时那只悬在半空的手……
“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。”她小声嘀咕,却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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