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4章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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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4章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

 

第674章: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

李大福猫着腰,正跟那台老掉牙的齿轮箱较劲儿。

工装裤膝盖那块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,黑黢黢的油渍混着铁锈,在车间顶灯底下泛着沉闷的光,像是给裤子镀了层历经风霜的铠甲。

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安全帽系带往下滑,砸在发烫的齿轮上,“滋啦”一声冒起白烟,在闷热的空气里打了个旋儿就没了,倒像是谁在这机械轰鸣里插了朵转瞬即逝的小野花。

对跑运输的来说,卡车就是第二条命,每天检查车况比吃饭还重要。

李大福手里攥着扳手转得正紧,心里头跟明镜似的——现在多费点劲,总比跑长途时撂在荒郊野岭强。

近处抛锚好歹能叫人来修,真要是在戈壁滩或者盘山路上出岔子,那麻烦能从天亮排到天黑,光是想想后脖颈子就冒冷汗。

身后传来“咔哒咔哒”的脚步声,是劳保鞋踩在铁屑堆上的动静,李大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。

他直了直腰,果然见李峰揣着个牛皮纸信封站在车床影子里,工装袖口磨得发亮,胸前的“先进生产者”徽章在昏暗里闪着微光,像是把这些年的辛苦都刻在了上面。

“歇口气,给你说点事。

”李峰往旁边啐了口烟丝,用脚尖踢开脚边的废齿轮,把信封往李大福手里一塞。

信封边角还带着印刷厂的油墨香,跟李大福满手的机油味混在一块儿,倒生出种奇妙的味道。

李大福赶紧把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,跟着师傅往休息室走。

刚在长条凳上坐下,李峰就把那封印着“运输总厂”字样的信推过来,信封上的火漆印还带着点温度。

休息室里还飘着早上焊接时的烟味,李大福盯着信封上凸起的厂徽,指节捏得发白,喉结上下动了动,像是有话堵在嗓子眼里。

“师傅,这……这是啥啊?”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哆嗦。

李峰嘴里的烟卷忽明忽暗,烟头红亮的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。

他瞅了瞅李大福熬得通红的眼睛——这小子为了能摸方向盘,天天晚上抱着理论书看到后半夜,“是给你考驾照的推荐信,厂里就三个名额。”

李大福“噌”地站起来,膝盖撞在铁桌腿上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,疼得他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揉。

他盯着那封信,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,猛地扑过去抱住李峰,满手的机油蹭了师傅一肩膀,声音都带上了哭腔:“师傅!这……这是真的?我不是在做梦吧?”

李峰被他勒得差点呛着烟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用满是老茧的手拍着他后背,故意板着脸:“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,车间里还有人呢,不怕徒弟们笑话?”

李大福这才觉出失态,慌忙松开手,手在工装裤上蹭来蹭去,脸涨得通红:“对不住师傅,我……我就是太高兴了。”

他这阵子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。

自打大哥李大忠当上后勤股长,他就没睡过安稳觉——既怕大哥在新岗位受欺负,又怕人家混得太好,自己这当弟弟的心里不是滋味。

再加上娶了媳妇陈淑敏,家里开销跟流水似的:媳妇是农村户口,粮本上没她的份,买高价粮每个月都得抠出大半工资;前阵子淑敏感冒,舍不得去医院,硬扛着喝了半罐子姜汤,这事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嗓子眼发紧。

他不是没想过找李辰溪帮忙,十六叔那人热心肠,肯定不会推辞。

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,总觉得手心朝上求人怪丢人的,像是心里头拴了根绳,怎么也迈不开那步。

李峰从裤兜摸出块油腻的抹布扔过去:“擦擦手,别把信弄脏了。

记着,去考试别光死记硬背,得真把那些交通规则刻在脑子里,不然将来上路就是拿命开玩笑。

”说着又从工具包翻出本《汽车驾驶理论》,书页卷着边,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,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圈出来,像是把自己的经验都缝进了书里。

李大福捧着书的手都在抖,纸页上的油墨蹭到指腹上,倒像是沾了墨的印章,把这份突如其来的好运盖在了心里。

“师傅您放心,我指定好好学,绝不给您丢脸!”他把书揣进怀里,像是揣了块滚烫的烙铁,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啃起来。

李峰摆摆手让他接着干活,自己转身回了调度室,背影在机床间忽明忽暗,倒像是把半辈子的故事都融进了这车间的光影里。

下班铃响的时候,李大福把齿轮箱盖拧得严严实实,最后用抹布擦了三遍才罢休。

他揣着推荐信往家跑,工装裤膝盖的油渍在夕阳下闪着光,倒像是缀了串金色的补丁。

信封被汗水浸得发潮,油墨味混着机油香,闻着竟比啥香水都提神。

推开四合院的门,一股子饭菜香先飘了过来。

晾衣绳上挂着淑敏的蓝布褂子,被风一吹晃晃悠悠,像是在跟他打招呼。

井台边传来“哗啦哗啦”的水声,陈淑敏正蹲在那儿淘米,木盆沿磕在井壁上,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,倒像是在演奏家常用的曲子。

“淑敏!”李大福喊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,像是有团火堵在胸口。

陈淑敏回过头,看见丈夫红着眼圈咧着嘴,手里还紧紧攥着个信封,手里的木瓢“咚”地掉进盆里,溅了她一裤脚的水。

“咋了这是?”她慌忙站起来,围裙上还沾着米粒。

“驾照!师傅给的推荐信!”李大福把信封递过去,牛皮纸边缘沾着的机油在夕阳下亮晶晶的,上面的厂徽烫金都晃眼,“考上就能转正,工资能涨三成,还有油补粮补!”他说得太快,气都喘不匀,像是怕这好事长翅膀飞了。

陈淑敏在围裙上蹭了蹭手,接过信封时手指都在抖。

她想起那些晚上,丈夫趴在炕桌上,就着煤油灯看理论书,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,连书脊都磨破了。

鼻尖一酸,眼泪就掉了下来,砸在信封上晕开一小片印子:“那……能给你买双新劳保鞋了,你那双鞋底都磨透了。”

李大福把媳妇搂进怀里,工装布蹭着她的头发,发出沙沙的响。

两人都没说话,就那么抱着笑,笑声里还带着点哽咽,在院子里打着转儿。

他忽然一拍大腿:“不行,得告诉十六叔和大哥去!这么大的事,得请他们喝酒!”说着撒腿就往外跑,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
李辰溪进院时,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酒坛子,黄酒的香味顺着窗缝往外飘,引得隔壁的大黄狗都趴在院墙上哼唧。

李大忠正围着围裙端菜,搪瓷盘碰着桌沿叮当作响,嗓门大得能掀了屋顶:“十六叔您坐,我这刚拌的黄瓜,加了蒜水特开胃!”

“快说说,李师傅咋突然给你名额?”李大忠给李大福倒满酒,筷子夹着块酱肘子就往他碗里放,油星子溅在桌布上,像朵盛开的小黄花。

李大福端起酒碗抿了口,酒液辣得嗓子发烫,却把心里的激动压下去不少:“我天天在车库琢磨车呗,师傅说我对发动机比对媳妇都上心。

”他嘿嘿笑着挠挠头,眼角的褶子里还闪着光。

月亮爬上墙头的时候,院子里的笑声把槐树上的夜猫子都惊飞了。

李辰溪举着酒碗站起来,月光洒在酒里,晃得满碗都是碎银子:“大福,有出息!这杯我敬你,将来开着大卡车跑遍全国,给咱老李家争光!”

“今晚吃火锅!”李辰溪一撂碗就往外跑,工装裤兜里的螺丝刀随着他的脚步叮叮当当响,像是在奏乐。

他骑着摩托车在胡同里穿梭,车铃“叮铃铃”响个不停,惊得纳凉的大爷直骂“这小子疯了”。

路边卖西瓜的摊贩刚支起灯,他顺手拎了个最大的,又拐进副食店,把能买的肉卷、冻豆腐都包圆了,竹篮装得满满当当,看着就喜庆。

等他拎着篮子冲进院,李大福已经把煤炉生好了,火苗“呼呼”地舔着锅底,紫铜火锅被烧得通红。

陈淑敏蹲在井边洗菜,白菜叶子在水里打着转,她偷偷往盆里多放了把菠菜——平时都舍不得吃,今儿个高兴,得让大家吃个够。

李大忠蹲在墙根劈羊骨头,斧头“哐哐”地砸在砖头上,骨渣溅了满地,他却笑得合不拢嘴,像是在劈啥宝贝。

“都来看我带啥了!”李辰溪把竹篮往桌上一墩,腊肉的油香混着花椒的麻味立刻飘满了院,“还有这个!”他从怀里掏出瓶二锅头,玻璃瓶在月光下亮闪闪的,“无酒不成席,今儿个不醉不归!”

众人围着桌子坐下,搪瓷碗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,像是在敲锣打鼓。

煤炉里的火苗“噼啪”地跳着,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。

李大福给师傅李峰留的位置空着,他说要值夜班,却让人捎来瓶珍藏的女儿红,说是给徒弟贺喜。

李大忠往火锅里下着肉卷,嘴里还念叨着:“等你开上大解放,我跟你跑趟长途,看看戈壁滩的日出。

”陈淑敏给大家倒着黄酒,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点泪花。

李辰溪举着酒杯站起来,月光从他肩头淌过去,在酒里碎成一片银:“为了大福,也为了咱们往后的日子,干杯!”

“干杯!”众人的声音撞在一起,惊得院门口的牵牛花晃了晃,像是也在跟着高兴。

火锅里的汤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泡,把肉香菜香都煮进了汤里,混着满院的笑声,在这四合院里织成了张温暖的网,把所有的辛苦和期盼都网在了里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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