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鬼才的第一支队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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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鬼才的第一支队伍

 

曹操的“三日之约”,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,悬在了苏衍的头顶。这不是封赏,这是一场以性命和前途为赌注的投名状。

曹营之内,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,等着看他这个靠着一张嘴平步青云的“幸进之辈”,如何在这三天之内,将那“纸上谈兵”的屠龙之术,变成现实。

从中军参谋营帐出来,苏衍并未立刻回到自己的新帐篷。他站在营地开阔处,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,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压力。他深知,毛玠的诘难,并非个人恩怨,而是代表了曹营中一股庞大而坚固的势力——重实干、重资历的元老派。他们是曹操霸业的基石,他们的思维方式,务实、严谨,但也因此,缺少了对新生事物的包容性。

想要在这些人中间立足,光靠丞相的欣赏和荀攸的庇护是远远不够的。他必须拿出战果,一记响亮、毋庸置疑的战果。

那十名被划拨给他的亲卫,早己在帐外等候。为首的,是一个皮肤黝黑、身材壮硕如铁塔的汉子,约莫三十岁,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划到嘴角的刀疤,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煞气。他叫许三,是虎卫军中的一名队率,据说是许褚将军的远房族侄,一身横练的筋骨,寻常刀枪都难伤分毫。

他看到苏衍走来,只是懒洋洋地一抱拳,声音瓮声瓮气:“苏参军。”

那态度,谈不上不敬,却也绝没有半分热情。他身后的九名亲卫,也都是一般无二的表情,他们看向苏衍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,好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。他们是丞相的护卫,是百战余生的精锐,骨子里就瞧不上这些舞文弄墨的。

苏衍明白,这是他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。他这个“参军”,若是连自己的十个兵都镇不住,那还谈何“风险管控”,谈何“逆向解析”?

他笑了笑,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,而是走上前,很自然地拍了拍许三的肩膀。

“许队率,往后三日,就要辛苦兄弟们了。”

许三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得一愣,肩膀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。苏衍的手掌并不大,力气也谈不上,但那一下,却让他感觉有些异样,仿佛对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需要仰望的杀神,而是一个普通的同僚。

“参军言重了,我等奉丞相之命行事。”许三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。

苏衍也不在意,他环视了一圈这十个精悍的汉子,目光从他们紧握的刀柄、磨损的甲胄和那双沉静又带着野性的眼睛上一一扫过。

“兄弟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,我一个书生,本没资格对你们指手画脚。”苏衍的话,让这群虎卫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,至少,这个新来的参军没有一来就颐指气使。

“但是,”苏衍话锋一转,“丞相的军令,是让我们在三天内,用一些‘手段’,在赤壁之上,激起一点水花。这事儿,光靠我一张嘴不行,得靠兄弟们。所以,我需要你们做的,不是当我的护卫。”

“那当什么?”许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,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好奇。

苏衍的嘴角,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。

“当我的眼睛,我的耳朵,还有……我的嘴巴。”

他没有立刻解释这句话的意思,而是领着这十个满腹狐疑的虎卫,走向了曹营最混乱,也最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——伙夫营和马厩。

伙夫营里,热气蒸腾,数百名伙夫正在处理着成堆的菜蔬和肉块,大锅里炖煮的肉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。这里是消息的集散地,来自五湖西海的士卒,在领饭的间隙,总会吹嘘几句家乡的见闻,抱怨几句军旅的辛苦,或是传播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。

苏衍没有惊动任何人,只是带着许三等人,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,默默地观察着。他指着一个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昨夜巡逻时“见闻”的年轻士兵,对许三低声问道:“许队率,你看那个人,像不像个话多的?”

许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皱了皱眉:“像。这种人,军中叫‘碎嘴子’,管不住嘴,屁大点事能传成天大的事。”

“好。”苏衍又指向另一个正在跟同伴低声抱怨伙食太差的老兵,“那个呢?”

“老油子了。”许三的眼光很毒,“看他的眼神,对什么事都愤愤不平,心里憋着火。这种人,最喜欢传一些对上官不利的坏消息,巴不得军中出点乱子。”

苏衍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他又带着众人来到马厩,这里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和草料混合的气味。一些负责喂马的辅兵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一边干活一边闲聊。苏衍的目光,锁定在一个正聚精会神地给一匹战马梳理鬃毛的马夫身上。那马夫年纪不大,但手法娴熟,神情专注,对周围的闲聊充耳不闻。

“这个人呢?”苏衍问。

“老实人,闷葫芦。”许三不假思索地回答,“这种人,嘴最严,让他传话,他能把话烂在肚子里。”

一个下午的时间,苏衍带着这十个虎卫,几乎把曹营中下层的各个角落都转了个遍。他没有说一句关于计策的话,只是不停地问着“这个人怎么样”、“那群人在聊什么”。

许三等人从最初的不解和不耐烦,渐渐变得有些惊疑。他们发现,这个文弱的苏参军,看人的眼光,竟然比他们这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还要准。他总能一眼就从人群中,挑出那些最关键的“节点”——谁是消息的源头,谁是消息的放大器,谁又是消息的终结者。

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,却又不得不佩服的本事。

傍晚时分,苏衍才领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帐篷。那辆装满了笔墨竹简的马车,就停在帐外。

“许队率,”苏衍看着许三,神情变得严肃起来,“现在,我来告诉你们,要做什么。”

他从车上取下一卷空白的竹简,摊在案几上,拿起笔,蘸了墨。

“从现在开始,你们十个人,分成五组。一组两人,不用再跟着我。你们的任务,就是去你们认为消息最灵通、人最多嘴杂的地方。可以是伙夫营,可以是茅厕,也可以是伤兵营。”

“你们不用刻意打听什么,就装作闲聊。但是,你们要听,要记。谁和谁关系好,谁和谁有矛盾,谁最近手头紧在赌钱,谁又因为家书而情绪低落……所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我都要知道。你们把听到的,都记下来,一个时辰,回来向我汇报一次。”

许三和他的手下们,彻底愣住了。他们想过苏衍会让他们去执行什么危险的刺探任务,或是去散播什么惊天的谣言。却万万没想到,是让他们去干这种……类似于长舌妇的活儿。

这叫什么事?他们可是虎卫军!是丞相的亲卫!让他们去听墙角,记录谁家丢了只鸡,谁和谁拌了句嘴?

“苏参军……”许三脸上那道刀疤都抽搐了一下,“这……这有什么用?”

“用处大了。”苏衍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一种他们看不懂的光芒,“周瑜的火攻之计,是宏大的叙事。而我要做的,就是用无数个微不足道的‘细节’,去构建一个足以让他信以为真的‘伪现场’。一个谎言想要骗过所有人,就必须用九十九个真相来包裹。而你们,现在要做的,就是去为我搜集那九十九个‘真相’。”

他将写好的竹简递给许三:“这是你们的第一份任务清单,上面有一些我特别需要关注的人和事。去吧,记住,不要暴露自己,就当是正常的巡逻和休息。”

许三接过竹简,看着上面那些具体到人名和日常琐事的条目,心中那份轻视,正在一点点被一种莫名的敬畏所取代。他似乎有点明白了。这个苏参军的战争,不在沙场之上,不在刀剑之间。他的战场,是人心。他的兵器,是流言。

而他们这十个虎卫,就是他刺探人心的第一批,也是最锋利的探针。

当天深夜,当许三等人将第一批搜集来的情报,汇总到苏衍的案头时,他们看到了令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。

苏衍将那些杂乱无章、鸡零狗碎的信息,用朱笔和墨笔,分别标注在一张巨大的营区分布图上。谁与谁交好,就用红线连起来;谁与谁有怨,就用黑线连起来。哪个区域的士兵抱怨最多,哪个区域的赌风最盛,哪个区域的思乡情绪最浓……他用不同的符号,将这些无形的人际关系和情绪流动,变得一目了然。

整张地图,在短短一个时辰内,就变成了一张错综复杂、脉络清晰的“曹营内部情绪与信息流动网络图”。

许三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张图,他们感觉自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军营。原来,那些他们从不在意的闲言碎语背后,竟然隐藏着如此清晰的规律。

苏衍抬起头,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,微微一笑。
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我们的武器。明天,我们就用它,去和江对岸的周郎,掰一掰手腕。”

这一夜,曹营的谋士们都在猜测苏衍会如何行动。毛玠甚至私下断言,那个黄口小儿必定会选择一些哗众取宠的手段,然后一败涂地。

他们谁也想不到,苏衍的战争,是从伙夫营的一句抱怨,和马厩里的一次闲聊,悄无声息地,开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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