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年哥,你别难过了,孙老师好人有好报,下辈子肯定会投个好胎的。”
在去孙老师家的路上,车子缓缓行驶,窗外的风轻轻吹过,可车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看着坐在旁边,默默发呆的肖年,忍不住开口。
而他只是静静地抱着膝盖,目光呆滞得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,仿佛对我的话充耳不闻。
肖年今早回来后,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。以往这个时候,他总会兴致勃勃地在厨房研究新的包子配方,厨房中弥漫着面粉的香气和他的欢声笑语。可今天,他一回来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任凭谁叫都不应,连饭也不吃。
巳娘再三关切的询问下,肖年才终于缓缓道出理由,原来是他们敬爱的班主任去世了。
“孙老师是个很好的人,真的……”肖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,每说一个字,彷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“每次我们考试结束,无论成绩好坏,他都会自掏腰包买小零食奖励我们。他总是笑着说,努力了就值得鼓励。”
“可谁都知道,他家因为要治女儿的病,早就没了钱,那辆他骑了好多年的自行车刹车铃坏了都舍不得修,每次刹车都发出刺耳的声音。可即便如此,他心里还一心想着我们……”说着说着,肖年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,止不住地流下来,打湿了他的衣角。
他们的班主任叫孙璟文,是个极其负责且温柔的人。每周六早上,都会到宿舍叫他们起床收拾东西,然后陪着学生们走到莲花大道,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,才转身回去。可今天早上,宿舍里却没有响起孙老师那熟悉的声音,取而代之的是隔壁老师略显急促的呼喊。
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,孙老师昨晚下班后,跟往常一样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回住处。夜色渐深,妻子李柯和女儿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,可等了一夜,也不见孙老师的身影。李柯心急如焚,实在坐不住了,只好叫邻居帮忙去找。邻居骑车去了学校,得到的答复却是孙老师早早就回去了。
妻子李柯一夜没合眼,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。等把女儿哄睡着后,天还未亮,她就叫上几个亲戚,拿着手电筒,在黑夜里西处寻找。他们沿着孙老师回家的路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首到天亮时,他们才在路边的芭蕉丛里找到孙老师,只见孙老师静静地躺在自行车旁,面色苍白如纸,毫无血色,己经没了呼吸。让人奇怪的是,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,整个人就像是在睡梦中突然离去。
“怎么骑个车还能摔死了?”其中一个亲戚满脸疑惑地说道。
“我看着不像是摔死的,身上没有什么伤啊?”另一个亲戚也附和着,眉头紧紧皱在一起。
“这条路,昨晚我明明找过了,没有看到他啊?”还有人一脸困惑,挠着头说。
最后,大家经过一番讨论,一致认为,孙老师很可能是猝死的。毕竟之前为了给女儿治病,他白天要全身心投入教学,下班后,还得去帮别人家送货,挣些微薄的外快。日复一日,经常熬到深夜才疲惫不堪地回家,身体早就不堪负重了。
而李柯似乎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件事,整个人彷佛失了魂一般。最后,是她哥哥赶来,帮忙处理了孙老师的后事。
听着肖年的委屈的哭声,巳娘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,轻声安慰着,还答应带他去吊唁孙老师。过了好一会儿,肖年才慢慢止住哭声,抬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,强打起精神来。
“孙老师最喜欢吃我包的糖包,我一定要多带几个给他,不然他以后都吃不到了。”肖年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,一边说着,一边舀出面粉开始和面,泪水却不受控制掉入盆中,融入那洁白的面粉里。
师父和巳娘看着桌上快凉掉的饭菜,他们知道此刻肖年根本没有心思吃饭,便转头看向我,让我快些吃。说完,他们卷起袖子,帮着肖年一起做包子。
我看着眼前的场景,心中满是沉重,哪还有心思吃饭。犹豫片刻后,我也走到一旁,帮忙着一起剥花生。
由于我们并不认识去孙老师家的路,一路上只能不断向路人打探。当我们来到孙老师家的时候,己经下午1点多了。
老远就看见院里挤满了人,熙熙攘攘的人群彷佛一片黑色的海洋,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悲痛的神情,低声交谈着。
我们只好把马车停在村口,随后提着米和纸钱,缓缓朝着孙老师家走去。
在路上,我们还遇到了肖年的几个同学,他们都是在父母陪同下,赶忙来看孙老师的。只见他们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,泪水在他们稚嫩的脸上肆意流淌。他们的父母在一旁,也是满脸的惋惜与悲痛。
“真是太可惜了,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,听说他女儿病才刚好。”
“是啊!他女儿治了好几年了,这才刚好两天,孙老师就出事了,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,厄运专找苦命人啊!”
我们才刚走进院门,就看见大庆他爹带着他从里面出来。大庆是肖年的同班同学,也是一个村的。大庆的眼睛红肿,显然是刚刚哭过。
“乾师父,你们也带小年来了?”大庆爹很快认出我们,因为之前他送大庆来大树脚坐我们的马车时见过。
他的脸上带着悲痛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向师父打着招呼。师父和他寒暄了两句,随后提着米,走向挂礼的地方。
“小年,我们去给孙老师烧点纸吧。”巳娘说着,提着金元宝往灵堂那边走去。
我拉着肖年,紧跟在巳娘身后。
巳娘先走到孙家人面前,轻声说明了我们的来意,孙家人纷纷点头,眼中满是感激。巳娘这才缓缓蹲下身来,开始烧纸。
供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贡品,水果、点心之类的,肖年也将拿了一路的包子小心翼翼放在贡品之中,随后也蹲在我们的身旁,与我们一同烧纸。
火盆中的火势极为旺盛,一些纸钱在燃烧过程中,还未完全化为灰烬,就被热气裹挟着飘落到周围。站在火盆旁边的女孩见状,立即眉头微皱,快速抬脚往后退了几步,动作中透着一丝嫌弃。
她身着白衣,身上披着抹布,头戴白色的孝帽,显然是正在守孝。然而,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与这场合相符的悲痛之情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,她居高临下看着我们,那目光仿佛在审视着一群陌生人。从年龄上看,她与我差不多,可她身上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气质。
巳娘不经意看向她,愣了两秒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。紧接着,巳娘加快了烧纸的动作,迅速将手中的纸钱投入火中,待烧完后,她二话不说,拉着我们,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灵堂。
我们刚走出灵堂没多远,正好迎面碰到师父,师父手里夹着一支烟,师父吐出一口烟圈,烟雾缭绕,缓缓问道:“要回家,还是留在这吃晚饭?”
巳娘并没有立刻回答师父的问题,而是低下头,神色凝重地问着肖年,“刚刚那个小女孩你认识吗?”
肖年点点头,声音低沉地说道:“认识,他就是孙老师的女儿,小然,大名叫孙然。”
巳娘听闻,面色越发凝重起来,她抬头看向师父,语气严肃地说道:“这个孙然有问题,是无相命。你过去上炷香,看看孙老师死前的样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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