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钺的眼神冰冷依旧,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,深不见底地倒映着柳轻烟此刻的痛苦与惊惶。他拇指施加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,反而在那深紫色的淤痕上缓缓地、带着一种残酷的研磨感,移动了一下。
“只是什么?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冰锥,刺入柳轻烟耳中,“只是一个…连琴弦都控制不住、却能在我手下强撑不倒的…秦淮名妓?”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,刮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肌肉抽搐,“还是说,你这手腕上的伤…本就是做给本官看的戏码?!”
柳轻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!做戏?他竟怀疑这伤是假的!她猛地抬头,泪水涟涟,声音带着被冤枉的绝望和悲愤:“大人!您…您怎能如此冤枉奴家!这伤…这伤分明是昨日您…”她哽咽着,几乎说不下去,受伤的手腕在他铁钳般的禁锢下徒劳地挣扎了一下,却引来更剧烈的疼痛,让她倒抽一口冷气,身体彻底软倒下去。
沈钺依旧稳稳地扣着她的手腕,支撑着她没有完全瘫倒在地。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因剧痛和屈辱而惨白的脸,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,冰冷之下翻涌着更加汹涌的探究和一丝…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焦躁。这女人的反应太真实了!手腕骨骼在他指下的硬度、肌肉因剧痛而瞬间的绷紧痉挛、脉搏因恐惧和疼痛而狂乱的跳动…所有生理反应都指向一个事实:这伤是真的!而且伤得很重!绝非伪装!
难道…自己真的错怪她了?昨夜那镜中的金纹,那肃杀的琴音,难道只是巧合?只是自己多疑?
就在沈钺心神因这剧烈反差而出现一丝波动的刹那——
“哗啦!”
偏舱紧闭的窗户,突然被一股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猛烈劲风撞开!阴冷刺骨的夜风如同洪水般倒灌而入,瞬间将舱内唯一一盏油灯吹得疯狂摇曳!灯芯发出“噼啪”一声爆响,火苗骤然拔高又急剧缩小,明灭不定!
光影在狭小的舱室内疯狂跳动、扭曲!沈钺和柳轻烟纠缠的身影被拉长又缩短,如同鬼魅乱舞!
借着这瞬间明灭的、极其不稳定的光线,沈钺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,猛地钉在了地上那本因摔落而摊开的厚厚册簿之上!
摊开的那一页,墨迹淋漓,清晰地记录着停云舫所有乐妓的姓名、籍贯、入籍时间。他的视线,如同最精准的刻刀,瞬间锁定了属于“柳轻烟”的那一行!
“柳轻烟,本名不详。原籍应天府句容县。弘治三年入乐籍…”
字迹工整清晰。然而,就在那记录入籍年份的“弘治三年”几个墨字上——
沈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!
借着那疯狂摇曳、即将熄灭的油灯光晕,他清晰地看到,那墨迹的边缘…似乎还未完全干透?!在昏暗的光线下,隐隐透出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尚未完全沉淀的光泽!与旁边那些早己干涸发暗的陈旧墨迹,形成了刺眼的对比!
弘治三年…距今己近十载!这墨迹…怎可能未干?!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寒意,瞬间攫住了沈钺的心脏!这册子…是假的!这身份…是伪造的!就在不久之前,有人刚刚篡改、甚至重写了这一页!
“呼——!”
油灯的火苗在狂风的最后一击下,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,彻底熄灭。
狭小的偏舱,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!只有窗外灌入的夜风,发出呜咽般的呼啸。
黑暗中,沈钺依旧死死扣着柳轻烟的手腕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在灯火熄灭、黑暗降临的瞬间,掌下那纤细手腕的脉搏,如同受惊的野马,猛地狂飙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顶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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