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午休，苏悦悦躲在楼梯间给女儿打电话。幼儿园老师说可儿今天吃饭又挑食，她正耐心哄着"宝贝要多吃青菜才能长高"，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垃圾桶旁半掩着个牛皮纸信封——边角烫金的样式，是S市那家顶级律所"震旦"常用的信封。
心脏猛地像被冰锥刺穿。她草草挂了电话捡起信封，地址栏是打印的"高新区欧亚商贸公司 苏悦悦收"，寄件人处只印着枚简化的狮子logo——陈景明旗下"陈氏集团"的标志。拆开后只有一张A4纸，激光打印的黑体字像钉子般扎进眼底："协议第三条有效期剩余98天，勿触底线。"
纸页边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，是陈景明惯用的"银色山泉"古龙水味。苏悦悦指尖瞬间冰凉，想起三年前在律师楼签保密协议的场景：他倚着落地窗，背对着她吐出烟圈，声音淬着冰"你想让可儿在单亲家庭长大，还是跟着一无所有的妈妈？"
"小苏？你怎么在这儿发呆？"王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。苏悦悦慌忙将纸团塞进牛仔裤后兜，转身时撞落了墙上的消防栓指示牌，"哐当"声在空旷楼道里回荡。
"脸色这么差，不舒服？"王姐狐疑地盯着她攥得发白的指节，"下午美国总部开视频会，你英语好，待会儿帮我做同传记录。"
回到工位时，苏悦悦发现电脑屏保被换成了可儿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——她故意只画了妈妈和自己，用歪扭的线条把爸爸的位置空成了太阳。鼠标垫下压着张便利店收据，昨晚买的鸡翅和五花肉总共花了38块7毛，是她计算了三遍的最优解。
三点整，视频会议准时开始。美方负责人语速极快地讲解季度财报，突然提到"上海仓库存货周转率未达预期"。苏悦悦下意识敲下键盘："建议采用ABC分类法优化仓储，参考2022年陈氏集团华北区改良方案。"
话音刚落，会议室陷入三秒死寂。王姐猛地转头看她，美国总监扶了扶眼镜："苏小姐似乎对中国区业务很熟悉？"
她这才意识到失言——ABC分类法改良方案是她当年主导的项目，核心数据至今存在她加密的云端硬盘里。手指悬在退格键上，却听见身后传来皮鞋叩地声。
"王经理，总部派我来督导流程。"男人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惊讶，"苏……苏总监？您怎么会在这里？"
苏悦悦僵在转椅上。来者是林浩，陈景明的前特助，曾在她升为市场总监时亲手为她挂上工牌。此刻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装，百达翡丽在衬衫袖口若隐若现，眼神却像扫描仪般掠过她洗得发白的棉衬衫。
王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跳动，最终定格在苏悦悦颤抖的手背上："所以你的本科文凭……"
"王姐，"林浩抢先开口，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圆滑，"苏小姐曾是陈氏集团最年轻的市场总监，哈佛MBA学历。"他刻意加重"哈佛"二字，像在苏悦悦的伪装上划开道口子。
窗外突然刮起狂风，将百叶窗吹得哗啦作响。苏悦悦看见林浩西装内侧口袋露出半截名片——烫金字体印着"陈氏集团战略发展部"，和三年前他递给她的那张一模一样。
匿名信的倒计时、林浩的突然出现、王姐骤然冰冷的眼神……所有线索在脑海里拧成绳，勒得她喘不过气。她想起今早可儿举着画说"妈妈今天会有好事吗"，此刻却只想冲进洗手间撕掉那张三块五的冰淇淋小票——那是她用仅剩的零钱买的，像个笑话。
"我……"她刚开口，林浩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来电显示"陈总"。他走到窗边压低声音，苏悦悦却清晰听见那句"人己经找到了，目前在欧亚商贸……"
王姐将打印好的离职申请推到她面前，红色印章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："小苏，下午交接完工作吧。"
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玻璃映出苏悦悦的倒影：旧Prada高跟鞋上沾着今早挤公交时蹭的泥点，帆布包里装着女儿画的全家福，后兜还塞着那封没来得及销毁的匿名信。她突然想起在S市时，陈景明总说"悦悦，你的鞋永远要一尘不染"，可现在，她连擦鞋的时间都没有。
电梯下行时，数字从12跳到1，苏悦悦摸出手机给陈默发消息："陈医生，今晚能帮我接下可儿吗？"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，她才发现指尖沾着纸团上的油墨，在屏幕上印出个模糊的"98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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