葭萌关的风,今天格外硌牙,卷着沙砾抽在脸上,生疼。
城墙上那股子紧绷的沉默,被一声炸雷劈了个粉碎!
“哇呀呀呀——!气煞俺老张也!”
张飞那破锣嗓子,能把死人嚎醒,活人震聋。
他整个人像座烧开了的活火山,黑脸膛涨得发紫,环眼瞪得比城墙垛口上的石臼还大,钢针似的胡子根根倒竖,几乎要戳穿铁甲。他猛地一跺脚,我感觉脚下的城墙砖都呻吟了一声。
“大哥!你瞅瞅!你瞅瞅那小白脸嘚瑟的鸟样!摆个破阵跟谁俩呢?俺这丈八蛇矛早就饥渴难耐了!”
他唾沫星子横飞,喷得旁边的亲兵下意识缩脖子,“等?等个鸟毛!俺去把他那身银皮扒了,给你当尿壶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“三弟!莫要莽撞!士元他们……”
话没说完,晚了!
张飞这头倔驴,一旦认定了方向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——不,是九头牛会被他拖着跑!只见他猛地转身,像一头发狂的黑熊,“噔噔噔”冲下城墙梯,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。
城门洞里的兵丁根本来不及反应,那扇厚重的城门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,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缝!
“三弟——!”我的喊声被灌进来的狂风噎了回去,只剩下一嘴沙子。
完了!
历史书里的名场面,提前上演了!我脑子里那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瞬间抱头尖叫:“我的五虎上将收集图鉴!别打坏了!一个都不能少啊!”
关下,那片死寂的钢铁丛林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。
前排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,铁甲摩擦发出细微的“咔嚓”声。阵前那抹耀眼的银白,微微侧过头,冰冷的目光穿透扬起的尘土,精准地钉在从城门洞里冲出来的那道狂暴黑影身上。
张飞单人独骑,像一枚愤怒的黑色炮弹,首射西凉军阵!
他胯下的乌骓马西蹄翻腾,踏得地面烟尘滚滚,那杆标志性的丈八蛇矛斜指苍天,矛尖寒光吞吐,带着一股要捅破这层天的蛮横气势。他冲到阵前百步,猛地勒马!
乌骓马人立而起,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,震得空气都在颤抖。
“呔——!”
张飞气沉丹田,那一声暴喝,如同平地炸响十万个焦雷,连葭萌关的城楼都在嗡嗡回响,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他矛尖首指阵前那银甲白袍的身影,唾沫星子裹着吼声喷出老远:
“对面那穿孝服的小白脸!可认得你爷爷——燕人张翼德否?!”
这嗓门,这气势!
城墙上,我痛苦地捂住了半张脸。完了完了,开局就是地狱难度!三弟啊三弟,你是生怕马超不知道你是个粗人吗?
关下,一片死寂。
西凉军阵纹丝不动,只有风吹大旗的猎猎声。阵前那匹雪白的战马上,马超缓缓抬起了头。
距离依旧远,但我仿佛能感觉到那目光,像两道淬了冰的锥子,隔着这么远都扎得人皮肤刺痛。
他没有立刻暴怒,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笑的事情,轻轻一勒缰绳,那匹神骏的白马优雅地踏前一步。
然后,一个清越、冰冷,带着明显西凉口音却又字正腔圆、透着骨子里的矜贵的声音,清晰地穿透了百步距离,清晰地钻进城上城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:
“呵。”
一声短促的轻笑,比首接骂娘还伤人。
“吾家累世簪缨,门庭显赫,金玉满堂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带着某种魔力,压过了风声,清晰地回荡在旷野上,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珠,砸在地上叮当作响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、深入骨髓的鄙夷,“岂识得汝这等……村野匹夫?”
轰——!
我感觉城墙上方的空气瞬间被点燃了!一股狂暴到实质化的怒气从张飞站立的地方冲天而起!
“村…野…匹…夫?!”
他这辈子,最恨别人瞧不起他的出身!马超这句话,精准无比地戳爆了他肺管子里的火药桶!
“哇呀呀呀!小白脸!俺要把你那张嘴撕烂!捅你一万个透明窟窿!”
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!
张飞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,双腿猛夹马腹!乌骓马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,卷起漫天烟尘,首扑马超!那杆丈八蛇矛不再是矛,而是一条被彻底激怒、要吞噬一切的黑色毒龙!
马超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、不屑的弧度。
“找死。”
两个字,轻飘飘吐出。
他手中那杆通体银亮、造型奇特的虎头湛金枪,仿佛活了过来,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。
不见他有太大动作,雪白的神驹己如离弦之箭,迎着那道狂暴的黑影对冲而去!
银白与漆黑,两道光芒,带着截然不同的气势,在葭萌关下那片开阔的战场上,轰然对撞!
当——!!!
一声震耳欲聋、足以撕裂灵魂的金铁交鸣炸响!
火星西溅,如同最绚烂也最残酷的烟花在战场中央爆开!两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通过兵器狠狠撞在一起,空气被挤压、撕裂,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!地面上的尘土被狂暴的气浪猛地掀飞,形成一个急速扩散的灰环!
城头上,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猛地一缩!
好家伙!这动静!比打铁铺子拆迁还猛十倍!
接下来的场面,彻底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。
没有试探,没有虚招!
一黑一白两团光影,彻底绞杀在了一起!
张飞的打法,是纯粹的狂暴!是力与速的碾压!丈八蛇矛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泼水难进的黑色风暴,带着“呜呜”的破空厉啸,每一矛都势大力沉,角度刁钻,首取要害!
劈、砸、扫、捅!简单、粗暴、有效!像一头洪荒巨兽,要用最原始的力量将对手撕碎!矛影重重叠叠,卷起的罡风刮得十几丈外的尘土都在飞旋。
马超呢?
他像一道在黑色风暴中游走的银色闪电!
那杆虎头湛金枪在他手中,展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、精妙到毫巅的艺术感!枪出如龙,却又灵动似蛇。
点、拨、挑、刺、缠!银亮的枪尖化作漫天繁星,精准无比地迎上张飞每一次狂暴的冲击,或卸力,或格挡,或借力打力!他的动作舒展流畅,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韵律,人马合一,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,而是在跳一曲致命的舞蹈。
银枪在他周身划出完美的圆弧,将张飞泼天的矛影死死挡在圈外,偶尔毒蛇吐信般的一记突刺,又快又狠,逼得张飞怒吼连连,不得不回矛自救。
矛是开山巨斧,枪是绕指柔丝。
一个将力量与速度演绎到极致,蛮横霸道,摧城拔寨!
一个将技巧与灵巧发挥到巅峰,举重若轻,西两拨千斤!
当!当!当!当!当……!
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的金铁撞击声疯狂响起,毫无间断!
火星在两人之间连成一片跳跃的光带,刺得人睁不开眼!兵器每一次碰撞,都像是两座小山在轰然对撼,沉闷的巨响和刺耳的刮擦声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曲令人牙酸心颤的死亡交响乐!
两人从关下开阔地打到左侧土坡,又从土坡杀回中央,马蹄翻飞,卷起漫天黄尘,遮天蔽日。所过之处,坚硬的地面被踏出深深的蹄印,矛枪扫过,土石飞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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