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珠巷的雨帘在窗玻璃上织出细密的水网,夏一鸣将最后一片烧焦的纸片残角放在台灯下,金属放大镜的镜片上倒映出模糊的数字“152”。他面前的软木板上,用红绳串联着陈国富敲击节奏的音频波形图——那串混乱的“嗒嗒”声被音频软件记录后,呈现出规律的长短间隔,赫然是摩尔斯电码的变形。
“嗒-嗒嗒-嗒 嗒-嗒 嗒嗒嗒-”夏一鸣低声复诵着节奏,对照着电码表,指尖在一本1930年代的《商用密码简编》上快速滑动。这本书是他从旧书市场淘来的,扉页里夹着一张泛黄的银行转账密码对照表,其中一种冷门的“页码-行号”加密法,恰好与陈国富敲击的节奏吻合。
“37页,第15行。”他翻开《商用密码简编》第37页,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旧式记账符号。第15行记录着一组奇怪的数字组合:“7.14-2135-宏达-鼎盛-加急”。这串数字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的某个节点——在宏达2016年的财务备忘录里,7月14日恰好是一笔标注为“技术服务费”的异常支出日期,金额2135万元,收款方正是鼎盛建筑。
就在这时,宋拯的电话打了进来,背景音里混杂着菜市场的喧嚣:“老夏,找到赵会计了!他在城西开了家‘明记小卖部’,见到我们跟见了鬼似的,你赶紧过来!”
“明记小卖部”蜷缩在菜市场角落,卷帘门只拉起一半,玻璃柜台上摆着过期的口香糖和落灰的打火机。赵会计——赵明——正蹲在货架后瑟瑟发抖,花白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,听到脚步声,他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。
“别……别抓我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手指紧紧攥着一包廉价香烟,烟盒被捏得变了形。宋拯示意警员守在门口,自己蹲下身,尽量让语气缓和:“赵师傅,我们是来保护你的。当年在宏达建材,你负责过财务,对吗?”
赵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,眼神飘忽着看向门外:“王老板……他说过,要是敢乱说话,就打断我的腿……”提到“王老板”三个字,他几乎要哭出来,“林强……林工他死得冤啊……”
夏一鸣站在阴影里,观察着赵明下意识护在胸前的旧皮夹。那皮夹边缘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,正是林强穿着工装的笑脸。“林强失踪前,是不是找过你?”夏一鸣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穿透恐惧的力量,“关于一批‘特殊配方’混凝土的资金流向?”
赵明猛地抬起头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。他颤抖着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揉皱的便签,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:“C30-矿渣超量-7.14-2135万-试验坑”。这串信息与夏一鸣破译的密码完全吻合。
“林工发现了……”赵明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,“2016年6月,宏达卖给鼎盛一批混凝土,说是用在旧厂区的‘隐蔽工程’,但配比单上矿渣微粉掺量超过标准两倍,强度根本不达标。林工去实验室检测,结果出来那天,他就跟王老板大吵了一架,说要去质检站举报……”
“那2135万呢?”宋拯追问,“是不是王德海给鼎盛的封口费?”
“是……是‘工程加急费’,”赵明的手指戳着便签上的字,“但我知道,那是买通鼎盛处理‘问题混凝土’的钱。林工说,那批混凝土被用在了旧厂区一个私自搭建的仓库地基里,要是出了事,能压垮半条街……他说要把账本复印一份交给纪委,结果……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……”
夏一鸣的目光落在便签纸的水印上——那是宏达建材专用的财务用纸,边缘有一个极小的“德”字暗纹。他想起陈国富家里被烧毁的账本残角,以及那个指向37页15行的密码。王德海不仅杀人灭口,还试图用一笔巨款掩盖偷工减料的事实,而林强的举报,成了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。
“赵师傅,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?比如转账凭证的复印件?”宋拯的声音带着急切。
赵明猛地摇头,将便签塞回皮夹最深处:“没有了……王老板让会计主管把所有记录都销毁了,就剩我这张偷偷记的……你们快走,他要是知道我见了你们……”他的话音未落,小卖部的卷帘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狠狠拽了一下,发出“哐当”的巨响,赵明吓得尖叫起来,缩进货架角落。
夏一鸣立刻走到门边,透过门缝向外望去。菜市场的雨幕中,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迅速消失在人群里,袖口闪过一抹熟悉的红色——正是宏达标志性的红领带。
“宋队,王德海的人来了。”夏一鸣的声音冰冷,“必须马上把赵会计转移到安全的地方。”
宋拯当机立断,示意警员上前保护赵明:“赵师傅,我们带你回局里,那里最安全。”
赵明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抓住宋拯的胳膊:“不……我不去局里……我知道一个地方……林工以前常去的旧仓库……”他语无伦次地报出一个地址,位于城市东郊的废弃工业区。
夏一鸣皱起眉,东郊旧仓库?那地方偏僻荒凉,正是藏尸和销毁证据的绝佳地点。他突然想起陈国富敲击密码时,最后一个模糊的节奏——那不是摩尔斯电码,而是一个地理坐标的简码。他立刻拿出手机,打开地图软件,将那串节奏对应的经纬度输入进去——赫然就是赵明所说的东郊旧仓库!
“宋队,赵会计不能去东郊!”夏一鸣厉声说道,“那是个陷阱!陈国富的密码最后指向的就是那里,王德海很可能早就布好了局!”
但己经晚了。赵明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,猛地推开警员,冲出小卖部,钻进雨幕里:“我要去拿东西……林工藏了备份账本在那里……”
“拦住他!”宋拯大喊,带队追了出去。夏一鸣紧随其后,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外套,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赵明摇晃的背影。
就在这时,菜市场深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,一辆黑色面包车猛地冲出,首冲向奔跑的赵明。夏一鸣瞳孔骤缩,大喊:“小心!”
赵明惊恐地回头,面包车的车灯在雨幕中晃得他睁不开眼。千钧一发之际,夏一鸣飞身上前,将赵明推到路边的菜摊下,自己却被面包车带起的水花溅了满身。面包车没有停留,轰鸣着消失在雨巷尽头,车牌被污泥遮挡得严严实实。
赵明瘫在菜摊下,浑身湿透,嘴唇哆嗦着:“他……他们真的要杀我……”
夏一鸣蹲下身,看着他惊恐的眼睛,突然想起陈国富家里那本被烧了一半的《基础会计》——书的第37页,第15行,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一个银行账号,账号的后西位,正是赵明便签上的“2135”。
密码己经解开了一半,而另一半,藏在赵会计颤抖的记忆和王德海布下的陷阱里。混凝土坟墓的秘密,正在以鲜血和恐惧为代价,一点点被揭开。夏一鸣站起身,望向面包车消失的方向,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,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——这场与死亡赛跑的破译游戏,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回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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