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幕在G市东郊的废弃工业区上空织成灰网，夏一鸣蹲在生锈的铁门后，指尖划过门板上“宏达建材第三仓库”的褪色字样。根据陈国富密码中隐藏的地理坐标，这里正是赵明口中“林工藏账本”的旧仓库。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缩——仓库大门的锁芯上有新鲜的撬动痕迹，门缝里渗出若有若无的汽油味。
“宋队，别让赵会计过来！”夏一鸣通过对讲机低声警告，“仓库被人动过，王德海的人可能早就到了。”
对讲机那头传来宋拯急促的呼吸声：“我们刚把赵会计送上救护车！他在路上突然抽搐，情况很不稳定。老夏，你那边怎么样？”
夏一鸣没有回答，而是从背包里拿出微型红外摄像机，通过门缝伸了进去。仓库内一片漆黑，红外镜头捕捉到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账本残页，墙角堆放着几个标有“速凝剂”字样的铁桶，而最深处的阴影里，赫然有一个被混凝土封死的长方形凹槽，尺寸与青岚新城挖出的混凝土块惊人地相似。
“这里就是处理尸体的第一现场。”夏一鸣的声音冰冷，“混凝土凹槽还在，账本被人销毁了，地上有拖拽痕迹。”
他撤回摄像机，站起身，目光扫过仓库外泥泞的地面。一串清晰的卡车轮胎印从仓库延伸到主干道，轮胎纹路与之前在菜市场看到的黑色面包车一致。王德海不仅抢先一步销毁了证据，还可能在这里策划了对赵会计的“灭口”。
与此同时，青岚新城工地的勘探现场正紧张进行。宋拯根据夏一鸣破译的密码——“37.15”对应旧厂区图纸上的坐标点，指挥技术人员用探地雷达对该区域进行扫描。雷达屏幕上，地下三米处出现一个不规则的高密度反射区，形状呈长方体，边缘有明显的浇筑痕迹。
“就是这里！”老法医陈工盯着屏幕，“密度这么高，肯定是混凝土构筑物。”
挖掘机小心翼翼地刨开表层渣土，露出灰黑色的混凝土顶面。夏一鸣蹲在坑边，用放大镜观察着混凝土边缘的气泡孔——孔径大小不一，分布杂乱，与现场混凝土块的特征完全一致。他又刮取了一点表面粉末，放在鼻尖轻嗅，一股微弱的、类似于西郊矿渣微粉的金属腥味钻入鼻腔。
“开挖。”宋拯下达命令。
随着混凝土层被逐步切开，一个约两米长、一米宽的矩形空间暴露出来。坑底铺着一层细沙，沙层中埋着几块碎布片和一个变形的金属工具——那是一把沾满干涸水泥的扳手，扳手头部有明显的凹陷，与林强颅骨的致命伤形状吻合。
“找到了！”一名警员举起证物袋，里面是半枚模糊的指纹，“在扳手的防滑纹里！”
夏一鸣的目光落在坑壁的混凝土上，那里有几处颜色较深的斑点，与包裹尸体的混凝土块上的异常斑点如出一辙。他拿出pH试纸擦拭斑点，试纸瞬间变成深紫色——强碱性物质的残留，正是当年陈国富处理尸体时使用的速凝剂痕迹。
“这里就是浇筑混凝土块的第一现场。”夏一鸣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，“王德海在这里杀害林强，用扳手重击头部，然后命令陈国富用特制混凝土包裹尸体，埋进这个废弃试验坑。”
宋拯看着坑底的扳手和碎布，脸色凝重：“看来赵明说的没错，林强确实发现了他们用问题混凝土私建仓库地基的事，还想举报。王德海为了灭口，才策划了这一切。”
就在这时，宋拯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是负责保护赵会计的警员打来的，声音带着惊恐：“宋队！赵会计的小卖部……失火了！”
“明记小卖部”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，消防队员正在收拾水带。卷帘门被烧得扭曲变形，玻璃柜台融化成一滩黑色的琉璃状物质。赵会计躺在担架上，浑身缠满绷带，只有眼睛还能微弱地转动，看到宋拯和夏一鸣，他的眼角渗出泪水，嘴唇翕动着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医生说他大面积烧伤，呼吸道也被灼伤，暂时无法说话。”警员低声汇报，“现场勘查发现了助燃剂痕迹，汽油泼洒的路线非常专业，从柜台到里屋，是蓄意纵火。”
夏一鸣蹲在烧焦的柜台前，用镊子夹起一块变形的铁皮——那是一个老式保险箱的门板，锁芯处有明显的外力破坏痕迹。他又在灰烬中找到半张未燃尽的纸片，上面用钢笔写着“宏达建材-2016年7月”，字迹与赵明便签上的一致。
“凶手不仅要灭口，还要抢走账本。”夏一鸣的声音低沉，“赵会计肯定藏了什么东西在保险箱里，王德海的人没找到，就干脆烧掉一切。”
宋拯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赵会计，拳头紧握：“这个王德海，真是丧心病狂！”
夏一鸣站起身，目光投向远处宏达建材大厦的方向。雨不知何时停了，夕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，将大厦的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。他想起在东郊仓库发现的混凝土凹槽，想起试验坑里的扳手，想起赵会计惊恐的眼神——王德海布下的这盘棋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精密和狠毒。
“宋队，”夏一鸣突然开口，“查一下2016年7月宏达建材的所有对外转账记录，特别是备注为‘技术合作’或‘工程加急’的款项。再调阅东郊仓库周边的监控，看看火灾前后有没有可疑车辆出入。”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金属放大镜，镜片上倒映着废墟中升起的青烟。混凝土坟墓的秘密己经揭开大半，但王德海就像一个高明的建筑师，用谎言和暴力浇筑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壳，想要彻底击碎它，还需要找到最核心的那根承重柱——那笔2135万的“封口费”的真正流向，以及隐藏在账本背后的、足以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关键证据。
夜风渐起，吹得废墟上的灰烬西处飘散。夏一鸣抬起头，看到宋拯正在打电话部署任务，而担架上的赵会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咳出的血沫染红了绷带。他知道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。王德海既然敢在警方眼皮底下纵火灭口，就说明他己经被逼到了墙角，而墙角的另一端，很可能藏着更危险的陷阱。
旧厂址下的秘密己经浮出水面，但这只是开始。夏一鸣望向宏达大厦顶层那个亮着灯的窗口，仿佛能看到王德海正透过玻璃，冷冷地注视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火灾与死亡。而他要做的，就是用混凝土里的骸骨做锤，用破译的密码做刃，将那扇坚固的玻璃幕墙，砸出第一道裂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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