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市的梅雨季在六月末迎来了最后的狂暴。豆大的雨点砸在王德海别墅的落地玻璃窗上,汇成扭曲的水痕,将窗外的警灯红光晕染成一片跳动的血色。别墅内,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吸饱了雨水,散发出潮湿的霉味,与空气中弥漫的雪茄烟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。
王德海背对着落地窗,手中把玩着一支镀金雪茄剪,锋利的刀刃在水晶吊灯下反射出冷光。他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,摊开着一本皮革封面的账簿,旁边是一个造型独特的混凝土模型——那是宏达建材成立初期浇筑的第一根承重柱模型,被他视若珍宝。账簿上,1635万的转账记录被红笔圈出,像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。
“王总,外面全是警察。”秘书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们说……说要逮捕您。”
王德海没有回头,雪茄剪“咔嚓”一声合上,切断了空气中的寂静:“慌什么?我打个电话。”他掏出手机,按下一串号码,却只听到冰冷的忙音。这时,书房的实木门被重重敲响,宋拯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:“王德海,你己经被包围了,放下武器,开门投降!”
王德海猛地转身,将雪茄剪狠狠砸在桌面上,玻璃镇纸被震得跳了起来。他走到酒柜前,拿出一瓶威士忌,仰头灌了一大口,酒液顺着嘴角流下,浸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口。八年了,从那个雨夜用扳手砸向林强的头颅开始,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,只是没想到,突破口竟然是一块被混凝土包裹的骸骨。
“老板,他们好像要撞门了!”保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,带着急促的呼吸。
王德海抹了把嘴,眼神变得狠戾。他走到办公桌后,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,墙面缓缓滑开,露出一个小型保险柜。里面没有现金,只有一个U盘和几本加密账本。他将U盘插进电脑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试图删除里面的转账记录——那是他给“李主任”的1635万贿赂凭证。
别墅外,宋拯举着喇叭,雨水顺着警帽檐流下:“王德海,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涉嫌故意杀人、工程重大安全事故、行贿受贿!抵抗只会加重你的罪行!”
“宋队,他在删电脑文件!”技术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,“我们的信号干扰器只能暂时阻断外网,内网删除记录拦不住!”
夏一鸣站在指挥车旁,雨衣帽子压得很低,遮住了半张脸。他看着别墅二楼亮着灯的书房窗户,窗帘缝隙里偶尔闪过王德海焦躁的身影。窗台上,那个混凝土承重柱模型在灯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,像一个嘲讽的符号。
“他很在意那个模型。”夏一鸣突然开口,声音透过雨声显得有些模糊,“上次去他办公室,他擦那个模型的次数比看文件还多。”
宋拯皱眉:“老夏,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?”
“王德海这个人,控制欲极强,而且对自己的‘作品’有种病态的自信。”夏一鸣的目光锁定在模型的方向,“他把林强封进混凝土里,不是简单的毁尸灭迹,更像是在完成一件‘艺术品’——用他最擅长的材料,制造一个永远不会被发现的秘密。”
他接过宋拯手中的喇叭,雨水打湿了话筒,发出一阵电流杂音。夏一鸣深吸一口气,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:“王德海,你在书房里删的不是文件,是你最后的‘作品’。但你忘了,混凝土最擅长的不是封存,而是暴露。”
别墅内,王德海的手指停在键盘上,愕然地看向窗外。
“你精心计算的配比,以为能让混凝土块永远埋在地下,”夏一鸣的声音透过喇叭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,“可你用的西郊矿渣微粉会吸水膨胀,速凝剂残留让土壤长出了指示苔藓,就连你让陈国富敲击的密码,都成了指向你的路标。”
王德海猛地冲到窗边,一把扯开窗帘,雨水瞬间泼了他一身。他看到雨幕中那个穿着旧雨衣的身影,正仰着头看他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“你那根宝贝承重柱模型,”夏一鸣继续说道,手指指向窗台上的混凝土模型,“和你浇筑林强的混凝土块用的是同一种‘特殊配方’吧?强度不足,还会渗水,就像你用金钱和暴力搭建的商业帝国,看着坚固,其实一戳就破。”
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王德海的怒火。他抓起窗台上的混凝土模型,狠狠砸向窗户玻璃,“砰”的一声,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痕。“你懂什么!”他嘶吼着,雨水和唾沫混在一起,“那是最完美的封存!是艺术!你们这些警察,只配看表面的钢筋水泥!”
“完美?”夏一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,“你的‘完美作品’现在躺在法医中心,颅骨上的凹陷清晰可见,混凝土缝里还嵌着你当年没清理干净的速凝剂结晶。你以为自己是建筑师,其实只是个用混凝土藏尸的凶手。”
王德海被戳中了最脆弱的神经,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,抓起桌上的雪茄剪,猛地拉开窗户,雨水瞬间灌满了书房:“我杀了他!那老东西非要坏我的事!不把他封进混凝土,我现在就是阶下囚!”
他的嘶吼声在雨夜里传得很远,正好被隐藏在对面楼顶的特警捕捉到位置。宋拯抓住机会,大吼:“行动!”
数道黑影如猎豹般从别墅两侧突入,破门声与玻璃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。王德海惊恐地后退,撞翻了办公桌,加密账本散落一地。他伸手去摸抽屉里的手枪,却被冲进来的特警一脚踢飞,冰冷的手铐瞬间铐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放开我!我是宏达的董事长!”王德海疯狂挣扎,名贵的西装被扯破,露出里面汗湿的背心,“你们不能抓我!上面有人!”
夏一鸣走进书房,捡起地上那本被踩脏的加密账本,封面印着“宏达建材核心技术”的字样。他翻开其中一页,上面用特殊墨水记录着矿渣微粉的超量掺加比例,以及与“李主任”的资金往来明细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,警灯的红光映在账本的数字上,像凝固的血滴。
宋拯走到王德海面前,摘下他的手表,冰冷的金属触碰让王德海打了个寒颤。“王德海,”宋拯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,“你涉嫌故意杀人、重大责任事故、行贿受贿,现在正式逮捕你。”
王德海终于停止了挣扎,瘫坐在湿漉漉的地毯上,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。夏一鸣站在他身后,看着窗台上那个摔碎的混凝土模型,断裂处露出粗糙的内部结构——和青岚新城挖出的混凝土块一模一样,充满了偷工减料的空洞。
雨夜渐渐平息,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,照在别墅外积水的路面上,反射出冰冷的光。夏一鸣将加密账本递给宋拯,雨水顺着他的雨衣滴落,在昂贵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他没有看被押走的王德海,而是走到窗边,捡起一块模型的碎片,上面还刻着“宏达建材 2010”的字样。
“他说得对,”夏一鸣低声说,手指划过碎片粗糙的边缘,“混凝土确实是最好的封存方式,只是他封错了东西。”
宋拯接过账本,看着夏一鸣的背影,突然觉得这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朋友,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。雨停了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混凝土的气息,那是真相破土而出的味道。而他们,终于在这场与混凝土和时间的较量中,找到了最终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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