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又得到了一番嘉奖后，嬴正本以为他会和往日一样离开，结果这次又没有好像在犹豫着什么。
嬴正见此问道:
“爱卿，可是还有何事?”
张正清了清嗓子，收敛了几分得意，换上忧国忧民的神情：
“殿下英明，臣此来，确有一事，关乎国运，如鲠在喉，不吐不快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声音压低，带着十足的恳切：
“殿下，辽东战事胶着，旷日持久，徒耗国力。金乌虽为蛮夷，然兵锋正锐，其势难挡。我大周承平日久，国库虽近日因抄家，短时日得到了补充但也非长久之计，各地赋税加重，百姓怨声载道，己有民疲财匮之象啊！”
他偷眼观察嬴正神色，见太子殿下只是静静听着，面上无波无澜，便继续加大力度：
“臣以为，当此之时，与其一味硬碰，徒增伤亡，耗损元气，不若……不若考虑议和之策！以空间换时间，暂息兵戈，与民生息。待我大周国力恢复，再图后计，方为老成谋国之道！
殿下，忍一时风平浪静，退一步海阔天空啊！切不可因一时意气，误了江山社稷的根基！”
他这番话，俨然将自己摆在了为国为民、深谋远虑的忠臣位置上，隐隐将主战派打成了不顾大局的莽夫。
嬴正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，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
“张卿应该知道我对议和的态度……”
张正闻言立马跪下磕头道:
“殿下，哪怕您要杀我，我也必须献这谏言！”
嬴正觉得这张正哪里都好，虽不符合首辅这一职位，但也算一个有能力的人，只不过这对金乌的态度，为何总是这般怯弱?
“呵呵……卿的顾虑知晓，但还让孤考虑一二罢。”
“臣……”
就在张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，殿外骤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！
伴随着内侍惊慌的阻拦声和林慈善陡然拔高的、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嗓音：
“殿、殿下！八百里加急！辽东军报！是……是染血的翎毛急报！！”
“轰——！”
仿佛一道惊雷在东暖阁炸响！
张正“忧国忧民”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，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。
染血的翎毛急报？辽东……难道又出大败了？
他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……期待？若真是大败，岂不正好印证了他“议和”的正确？
嬴正却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！动作之快，带倒了手边的一摞奏章！
他眼中精光爆射，再无半分之前的平静！染血的翎毛急报？
“快传！！”嬴正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。
林慈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引着一名浑身尘土、甲胄染血、脸上带着极度疲惫与亢奋交织神色的信使冲了进来！
那信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高高举起一个密封的铜筒，筒口赫然插着三根染成暗红色的翎毛！
这是大周最高等级的捷报标识！
“启禀太子殿下！辽东……辽东首战捷报！！”
信使的声音嘶哑却洪亮，带着哭腔般的激动，
“凤觉将军！两千铁骑！孤军深入金乌腹地！阵斩敌酋七千余！生擒金乌贵族、贝勒完颜烈！焚毁敌军粮草辎重无数！我军……我军大胜啊！！！”
每一个字，都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宣中殿的每一个人心上！
“嘶——！”
张正倒吸一口凉气，身体剧烈一晃，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万分！生擒完颜烈？！
阵斩七千？！焚毁粮草？！
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！
他刚刚还在说金乌势大难挡，议和方为上策！
这捷报……这捷报简首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羞愤瞬间淹没了他，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！
嬴正此刻，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！他快步上前，几乎是抢过了那铜筒。
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封印，抽出里面的军报急件，目光如电般扫过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！
当看到“凤觉”、“两千铁骑”、“生擒完颜烈”、“焚粮无数”、“大捷”等字眼时。
一股巨大的、难以抑制的狂喜和骄傲猛地冲上他的心头！
他猛地抬头，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呆若木鸡、面无人色的张正！
嬴正强压下心中的激荡，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令人心悸的威严和寒意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张正的心坎上：
“张爱卿，” 嬴正的声音不大，却让张正浑身一哆嗦，
“方才爱卿所言，金乌势大难挡，议和方为上策，以空间换时间，与民生息……爱卿忧国忧民之心，本宫甚感欣慰。”
张正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，腿肚子都在发软，嘴唇哆嗦着：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
嬴正缓缓向前踱了一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、毫无笑意的弧度：
“只是，爱卿觉得……”
他扬了扬手中那份还带着硝烟气息的军报，声音陡然转厉，如同冰锥刺骨，
“凤觉将军和这两千铁骑用命换来的这场大捷，用这金乌贵族，用这焚尽的敌军粮草，是换来了你口中的‘空间’？还是为我大周……打出了一片新的‘天地’？！”
“议和？哼！”
一声冷哼，如同重锤，彻底击碎了张正最后一丝侥幸。
他再也支撑不住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以头触地，浑身抖如筛糠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：
“臣……臣愚钝！臣……臣失察！臣……万死！”
嬴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，那目光中的冰寒，让张正如坠冰窟。
他没有再理会地上瑟瑟发抖的张正，而是转身，将那份沉甸甸的军报紧紧攥在手中。
“来人，把这封战报传给在京官员百姓，让大伙好好看看，我大周军士不弱与那金乌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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