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，卯时将过，质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出门练功。往常她都是卯时未到便立刻休整完毕、披坚执锐开始一天的功课，今日不知怎的，第一次觉得贪睡竟是件如此幸福惬意的事。
门外不远处，李存礼己穿戴齐整，正对着平静的水面梳理着他满头的银发。看着那人的背影，质舞心里不由得好奇了起来，这人今年多大了？为啥头发这么早就全白了？
哦，该不会是祖传少白头吧？
到这里，质舞不由地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何事如此开心？”李存礼梳洗完毕，缓缓起身回头对着质舞轻声问道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刚刚碰巧看到那棵树上有只松鼠，上蹿下跳的，甚是可爱，”质舞虚晃一指，道：“唔，不巧啊被你起身那一下给吓跑了。”
“奥姑年少心性，质朴单纯，自然会招生灵喜欢。”李存礼含笑回道。
质舞闻言色变，收起刚才露出的笑意，顿了顿，回道：“李大人，你昨日所说，能克制异色鸢尾之毒的毒物在阴山脚下，事不宜迟，你午时还需回营......向我母后汇报，我们这就出发吧。”
“遵命。”李存礼伸手对着质舞作揖，恭恭敬敬地回道。
阴山巍峨耸峙，峰峦叠嶂间云雾缭绕，似一幅天然水墨画。山体苍翠，林木蓊郁，于静谧中透着雄浑。山风掠过，松涛阵阵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沧桑。登临远眺，山河壮丽，尽收眼底。
像这般美好的风景，若是再配上才子佳人偶遇、携行、谈心，那必然会生出诸多情愫，流传一段佳话。只可惜，眼下闯入这画面的一对男女，虽兼具才子佳人之品貌，却无一人有这等闲情雅致去吟风弄月。
先说说白发的那位，虽眉目含笑，面目柔和，即便是穿着一身布满水渍的粗布黑衣，及腰长发也只是随意取个小黑珠子束一小缕朝后撇着，也难掩其风流倜傥之姿，不知者甚至还以为此人必是眠花卧柳之徒。再看看他身后那一位，生的是挺拔端庄，身形修长，容貌五官不仅俊俏，加上脸颊两侧由于常年被漠北风吹日晒而生出的点点雀斑，更是让这位姑娘娇俏之余更添了几分健硕坚韧之美。
这二位就这么无视着身旁的花花草草，山山水水，目不旁视地朝着阴山的一处阴暗山脚行进着，本来以二位的武学根基，大可不必步行前去，但由于此时李存礼和质舞都是旧伤未愈，阴山这地界最近又十分不太平，万一遇到点啥意外还得留着点体力随时开溜，外加距离午时还有三个时辰，所以二位都彼此心照不宣地默默走着。
质舞表面不语，内心却是翻江倒海，苦楚非常。一是功法未成，她的受损的心脉尚未完全恢复，可距离西月会仅剩明天一天了，倘若她不能在今明两日将功法练成，击败拔里神肃，夺得西月会头筹，那她就真的要永远痛失漠北萨满这一身份了，到时候不光母后失望，她自己更是无颜活着；二是，她本以为昨夜和李存礼也算是有在好好谈心了，他说啥自己甚至都懒得听他讲完也都痛快答应了，那就算是朋友了，可为何，方才在茅草屋前，他竟还会说出那等诛心之言？
“奥姑年少心性，质朴单纯，自然会招生灵喜欢。”
若是在从前，她听到这话，只会觉得这中原人，武功马马虎虎，嘴巴倒是很会哄人开心，毕竟曾经她是真的善，谁说话她都信，属下遥辇将军想要偷袭被定住的幻音坊圣姬也被她迅速呵斥住。她曾那么坚信，夫武，定功戢兵，故止戈为武，杀戮即是地狱。可现在呢？来参加西月会的那么多条人命，她杀得毫不含糊，甚至越杀越兴奋，若不是忽然被母后戳穿，当场揭下她的面具，那死在自己手中的无辜人命还会继续增多。
是啊，我现在，怎成了这副模样。
“奥姑若是觉着闷了，不妨让在下给你讲讲中原的趣事。”李存礼似乎是觉察到了质舞低落的心绪，出言打破了这一路上诡异的沉寂。
“哦？中原地大物博，能人异士辈出，自然不缺有趣的故事。李大人想要从何说起呢？”质舞佯装平静地回复道。
“不知奥姑有没有兴趣，听一听那不良人的故事。”
“......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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