度假回来的阮雾时脸上带着掩不住的轻松，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林薇把车停在片场门口，笑着说：“看你这状态，不像去度假，倒像充了电似的。”
阮雾时刚要说话，就被片场里的热闹吸引了注意。往常这个点，大家都在各自准备，今天却围了不少人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。
“懒得凑那热闹。”阮雾时弯腰拿剧本，林薇却按捺不住好奇心：“我去看看怎么回事，马上回来！”
没等阮雾时拦，她己经扎进了人群里。片刻后，林薇小跑着回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雾雾姐！来了个超美的制片，听说叫徐白苿，好多人围着打招呼呢！”
“徐白苿”三个字像惊雷在耳边炸响，阮雾时手里的剧本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指尖瞬间冰凉。
几乎是同时，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，由远及近。阮雾时僵硬地转过头——
逆光中，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面前。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，衬得她皮肤胜雪，五官精致得像精心雕琢的洋娃娃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亮得像含着星光，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，从容又疏离。
是她吗？那个让陆放心心念念，甚至不惜牺牲姐姐的白月光？
徐白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笑容更深了些，主动伸出手：“你就是阮雾时吧？我是徐白苿，刚接手这部戏的制片工作，以后请多指教。”
她的声音很软，像羽毛拂过心尖，可阮雾时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，冻得她几乎说不出话。
阮雾时缓缓站首身体，目光平静地迎上徐白苿的视线。
徐白苿也终于看清了她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眼前的女生比传闻中更出挑，比阮雾雨多了几分青涩的年轻气，眉眼间虽有几分相似，却又全然不同。她的漂亮带着锋芒，尤其是那股糅合了书卷气的清冷，像月下的玉兰，洁而不冷，让人移不开眼。
“你好，我叫阮雾时。”阮雾时的声音很淡，听不出情绪，只是轻轻握了握徐白苿伸出的手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又迅速收回。
徐白苿笑意不变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，才自然地收回手：“早就听说过你，演技很有灵气。这部戏能有你，票房一定好。”
她的语气客套又得体，像精心排练过的台词，挑不出半分错处。
阮雾时没接话，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剧本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徐白苿的出现，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姐姐那些年的卑微与不值——这个女人拥有的一切，或许正是姐姐曾经渴望却得不到的。
旁边有人凑过来打圆场：“徐制片第一次来就夸人，看来是真欣赏雾时啊。”
徐白苿笑了笑，没否认，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阮雾时握着剧本的手，转而看向别处：“好了，不打扰你们准备了，我去跟导演打个招呼。”
高跟鞋声再次响起，渐渐远去。阮雾时站在原地，看着她从容的背影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，闷得发慌。
林薇在旁边小声说：“她气场好强啊……雾雾姐，你没事吧？”
阮雾时深吸一口气，摇了摇头，翻开剧本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。
该来的，终究还是来了。
阮雾时刚僵硬地坐下，后背还没靠稳，就听见了陆放的声音。她眼皮都没抬，指尖捏着剧本边缘，指节泛白。
“雾雾，”陆放站在她面前，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温和，“晚上一起吃个饭，有些事想跟你说。”
“没胃口。”阮雾时的声音冷得像冰，连头都没抬。
陆放还想说什么，身后传来一阵笑语声。徐白苿正挽着导演的胳膊走过来，身边跟着沈锦绣和男主角贺光，走到陆放身边时，她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，姿态亲昵得像一对情侣。
“陆总也在啊，”徐白苿笑盈盈地看着他，“正好，导演说晚上一起聚聚，庆祝我正式进组，你可不能缺席。”
陆放的目光越过她，落在阮雾时身上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。他想看看，这个一向对他带着敌意的小姑娘，看到他和徐白苿这样，会是什么反应。
可阮雾时像是没看见，反而抬头对走过来的沈锦绣笑了笑：“锦绣姐，今天状态不错。”
沈锦绣愣了一下，随即回以微笑：“你也是，看着气色很好。”
导演在旁边打圆场：“既然都在，那就一起吧？人多热闹。”
徐白苿也跟着劝：“是啊雾时，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，多走动走动也好。”
沈锦绣轻轻碰了碰阮雾时的胳膊，低声说：“去吧，别扫了大家的兴。”
阮雾时看着眼前这阵仗，知道躲不过去。她合起剧本，站起身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既然导演开口了，那就去吧。”
她从头到尾没再看陆放和徐白苿一眼，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。
陆放眼底的那点期待慢慢沉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莫名的烦躁。他以为她至少会生气，会质问，可她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徐白苿察觉到他的异样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，笑着说：“走吧，别让大家等急了。”
一行人往片场外走，阮雾时落后半步，跟沈锦绣并肩走着，耳边是徐白苿和陆放偶尔交谈的声音，像一根根细针，轻轻刺着她的神经。
这场饭，注定不会好吃。
往餐厅走的路上，沈锦绣悄悄凑近阮雾时，压低声音：“雾雾，一会儿吃饭少说话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并肩而行的陆放和徐白苿，语气更轻了些：“这部戏徐家投了不少钱，徐白苿现在是制片方，好多人都想巴结她。咱们没必要掺和这些，拍完戏走人就行。”
阮雾时心里清楚，沈锦绣是真心为她着想。她点了点头，声音温驯：“我知道了，绣姐姐。”
沈锦绣这才松了口气，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进了包厢，徐白苿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旁边，陆放就坐在她身侧。导演和几个投资方围着他们说笑，气氛热闹得有些刻意。
阮雾时跟着沈锦绣在角落坐下，拿起菜单翻着，假装没听见那边的谈笑。她知道，从徐白苿进组开始，这潭水就更浑了。但她现在只想快点拍完戏，回到姐姐和顾寒挚身边——其他的，都不重要。
菜刚上齐，徐白苿就端起酒杯，笑容明媚：“第一次跟大家合作，我先敬各位一杯，祝咱们这部戏收视一路飙升，票房大卖！”
众人立刻附和着举杯，包厢里碰杯声此起彼伏，气氛瞬间热络起来。
阮雾时抿了口果汁，正低头夹菜，包厢门忽然被推开，走进来一男一女。
男的身形挺拔，眉眼间和陆放有几分相似，却多了几分张扬的痞气，正是陆家大少陆野。他身边的女人穿着一身香槟色长裙，气质温婉，正是他的妻子云芝年。
“哟，来晚了来晚了，自罚三杯！”陆野笑着举起手里的酒瓶，视线扫过全场，最后落在陆放和徐白苿身上，挑了挑眉，“二弟，白苿。”
徐白苿站起身，笑意盈盈：“知道你们今天有空，特意等你们呢。”
云芝年则走到沈锦绣身边，笑着打招呼：“锦绣姐，好久不见。”她目光落在阮雾时身上，温和地点了点头，“这位就是阮雾时吧？常听人提起你。”
阮雾时礼貌地回了句“云小姐好”。
陆野挨着陆放坐下，胳膊一搭，语气带着调侃：“听说徐制片亲自坐镇，我跟芝年不得来捧个场。”
陆放没接话，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阮雾时。
阮雾时假装没看见，低头专注地对付碗里的鱼。这包厢里的人，个个都带着算计和试探，她只想当块透明的石头，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。
可她心里清楚，有陆野和云芝年这两个“正主”在，这场饭怕是更难消停了。
云芝年举起酒杯对阮雾时说：“来我们的女样主角，我敬你一杯。”阮雾时冷冷的说：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云芝年也笑了 ：“”哦 ，是吗？可是你姐姐很能喝呀！”
云芝年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，随即笑意更深了些，语气却带着点微妙的试探：“不喝酒啊？那真是可惜了。”“”
她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，目光落在阮雾时脸上，慢悠悠地补充道：“我记得你姐姐阮雾雨，以前可是很能喝的。当年在酒局上，一杯接一杯，从不怯场呢。”
这话像根针，猝不及防地扎进阮雾时心里。姐姐当年为了应酬喝酒喝到吐，为了求资源在酒桌上强颜欢笑……这些事，云芝年怎么会知道？她是在炫耀，还是在提醒自己，姐姐在他们这些人眼里，不过是个会喝酒陪睡的工具？
阮雾时抬起头，眼神冷得像结了冰：“我姐姐怎么样，就不劳云小姐挂心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扫过云芝年手中的酒杯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：“还有，我和我姐姐不一样，我姐姐是最优秀的演员。”
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僵了一下。谁都没想到，一向低调的阮雾时会突然硬气起来。
云芝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刚要再说什么，被身边的陆野轻轻碰了一下胳膊。陆野打圆场似的笑：“小孩子家家不喝酒是好事，芝年你就别劝了。来，我敬你一杯，预祝票房大卖！”
徐白苿也跟着笑：“是啊，雾时还小，喝饮料就好。”
阮雾时没再说话，拿起桌上的果汁，对着云芝年举了举，算是回应，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，像是要用那点甜意压下心头的涩。
她知道，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。但只要涉及姐姐，她就没办法忍气吞声。
陆放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杯壁上凝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。他看向云芝年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悦——明知道阮雾时护姐心切，偏要提这些旧事，是故意想让她难堪。
沈锦绣悄悄往阮雾时身边靠了靠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，示意她别往心里去。
阮雾时垂着眼，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，指尖却在桌布下攥成了拳。云芝年这话，明着是说姐姐能喝，暗地里却在嘲讽姐姐当年需要靠喝酒来换取机会。这些身处高位的人，永远用最轻飘飘的语气，说着最伤人的话。
“说起来，”徐白苿忽然开口，打破了僵局，她看向陆放，笑意温柔，“以前跟阮雾雨也合作过，她确实很拼，每次收工后还要去应酬，那时候就觉得，她太不容易了。”
这话看似在体谅，却更像在坐实云芝年的说法。
阮雾时终于抬眼，目光首首看向徐白苿：“徐制片和我姐姐很熟？”
徐白苿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算不上很熟，就合作过一次。”
“是吗？”阮雾时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股韧劲，“我倒是没听我姐姐提起过你。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扫过在场的人，最后落在陆放脸上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姐姐是很拼，但她拼的是演技，是想靠自己站稳脚跟，不是某些人嘴里‘很能喝’的工具。”
说完，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，站起身：“抱歉，我有点不舒服，先走了。”
不等众人反应，她己经转身走出了包厢，背影挺得笔首，没有一丝犹豫。
林薇赶紧追了出去，沈锦绣看着她的背影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包厢里鸦雀无声，陆放握着酒杯的手，指节己经泛白。他忽然站起身，对众人说了句“失陪”，也快步追了出去。
徐白苿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，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。这个阮雾时，比她想象中难对付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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