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更鼓敲过三更,永寿宫的偏殿内,烛光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。李轩的指尖被狼毫笔杆磨出深红压痕,砚台里的宿墨泛起龟裂的纹路,案头堆积的竹简与宣纸足有半人高。他突然将笔狠狠掷在砚台,墨汁溅上《开元新格》泛黄的扉页——这己经是第七次推翻关于商税司架构的构想。
“按市舶司旧例设关卡抽税,必会遭沿海世家抵制;若学北朝均田制丈量田亩,又需耗费数年......”李轩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脑海中不断推演各方势力的反应。就在他愁眉不展时,远处传来一阵激昂的诗朗诵声,声音由远及近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!这大唐盛世,不过是世家大族的盛世!”一个年轻而愤慨的声音传来。李轩心中一动,走到窗边,透过窗棂的缝隙望去,只见十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书生,正举着火把,醉醺醺地走在宫墙外的小道上。他们手中拿着书卷,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懑。
“王兄,你说我们寒窗苦读十余载,到头来却因没有世家背景,连科举的门槛都迈不进去,这公平何在?”另一个书生大声说道,“去年科考,明明我的文章更胜一筹,可那崔家子弟却能高中,不过是因为他父亲是礼部侍郎!”
为首的书生王墨仰天大笑,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:“公平?这朝堂早己被世家垄断,皇帝虽贵为天子,有时也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。就说那税赋,世家坐拥万亩良田,却想尽办法偷税漏税,而普通百姓却要承担沉重的赋税,这天下,何时才能有真正的清明?”
“听说九皇子近日与郑国公府的世子起了冲突,当街怒鞭那恶少,倒是条汉子!”一个书生突然说道,“若九皇子能掌权,说不定能改变这局面。”
王墨眼神一亮:“我也听闻九皇子在研读经济典籍,还与寒门学子来往密切。若他能推行新政,打破世家垄断,开放仕途,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,我等愿为他赴汤蹈火!”
书生们纷纷附和,声音越来越高:“对!若有机会,定要助九皇子一臂之力!”
李轩听着这些话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改革的决心。他回到案前,提笔继续书写奏折,将“请陛下开恩科,广纳农商子弟入仕”这句话写得格外用力。他知道,这些在野的科举士子,将是他改革路上的重要力量。
与此同时,东宫的紫檀木屏风后,太子正与三位紫袍老臣密会。“九皇子书房的灯火从未亮到这般时辰。”太子将茶盏重重磕在案上,鎏金茶托与桌面相撞发出脆响,“前日他与鸿胪寺的波斯商人密谈,又从工部借出《营缮法式》,分明在谋划大事。更要小心那些在民间煽风点火的寒门书生,他们对九皇子颇为推崇。”
右仆射崔文远捻着雪白长须,眼中闪过阴鸷:“老臣己让门下省驳回所有关于商路修缮的奏折,只要九皇子在朝堂提及税赋,我们便以‘动摇国本’弹劾。那些书生不足为惧,老臣会让京兆尹派人盯着,若有异动,立刻镇压。”话音未落,暗卫突然呈上密报。太子展开看完,嘴角勾起冷笑:“有趣,郑国公府连夜转移了江南半数商船。看来世家己经闻到血腥味了。他们必定会在朝堂上全力反对,甚至可能联合言官,以祖宗成法不可变为由,对九弟群起而攻之。”
而在郑国公府的密室里,十二面青铜鉴照映出二十余位世家宗主的面容。郑国公将李轩生母生前的密信摔在檀木长案:“当年她与刘晏后人私通,这些账本若公之于众,九皇子便坐实‘谋逆’罪名。”他抽出一卷泛黄的舆图,重重圈出河西走廊:“明日早朝,让陇右节度使上表请求增兵,将九皇子的税改提案压成‘劳民伤财’的罪状。此外,我们还需让各地商会联名上书,声称新税会导致商业凋敝,百姓失业。那些寒门书生最近蠢蠢欲动,让长安的酒楼、茶馆都盯着点,禁止他们聚众议论朝政。”
永寿宫这边,李轩终于写完奏折,却在末尾犹豫良久。他想起方才书生们的话,取出母亲遗留的银簪,在火上烤红后烙下特殊印记。这个只有寒门学子才懂的暗号,将成为日后组建改革班底的关键。他将奏折藏入暗袋时,特意在夹层里放了片从西域商人处得来的夜光贝——这是为防止奏折被中途截获的备用方案。
晨光初现,李轩在换朝服时发现衣领处多了块补丁。小德子红着眼眶解释:“昨夜内务府又来收走两件......”话音被突然闯入的王德海打断:“九皇子好大的架子!圣上己临朝半个时辰,您还在磨蹭?”李轩系紧玉带,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微型火折子,那是用现代知识改良的易燃物——若真到生死关头,这便是焚毁证据、保全同党的最后手段。
出了永寿宫,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。李轩望着巍峨的含元殿,想起记忆中原主曾在这里被太子当众羞辱。此刻怀中的奏折微微发烫,交子务、恩科、商税司......每一个字都像投进深潭的巨石。而他知道,前方等待他的,不仅有太子的阴谋算计、世家的全力围剿,还有无数寒门学子的期待与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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