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李云龙的“麻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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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李云龙的“麻烦”

 

太行山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,独立团团部的土坯房里,李云龙正攥着旅长发来的电报,指节捏得发白。电报上的字被揉出了褶皱:"李云龙同志,三营二连枪管炸膛致伤三人,着即停职反省,查明原因!"

"他娘的!"李云龙把电报拍在炕桌上,震得搪瓷缸跳起来,"老子打鬼子三年,头回让枪管给崩了!"

赵刚捧着茶碗凑过来,茶汤泼在电报上,晕开一片墨渍:"团长,旅长这是敲山震虎。最近各部队都传着你那'不炸膛枪管'的事儿,说咱独立团仗着新枪管耍威风......"

"放屁!"李云龙抄起茶缸灌了口冷茶,"咱那枪管是张长风用土法炼的,能打五十发不炸膛!上回伏击日军运输队,五发命中三发,旅长还拍着大腿喊'好小子'呢!"

话音未落,通讯员小吴掀开门帘进来,脸上挂着霜:"团长,三营长带着人来了。"

李云龙刚要发作,就见三营长王大铁扛着杆断了枪管的步枪跨进门槛。枪管裂成两截,断口处还沾着黑黢黢的铁渣,像条狰狞的伤疤。

"云龙,"王大铁把枪往炕沿上一摔,"你给老子说清楚!这枪管咋就炸了?"

李云龙盯着那截枪管,后颈冒起冷汗。三天前二连打伏击,机枪手老陈头端着这枪扫射,打了十发就"咔"地哑了火。等他跑过去看,枪管己经裂成了两截,老陈头的右手背还烫着块血泡——那是枪管炸膛时飞溅的铁屑烫的。

"查过了。"李云龙硬着头皮,"是炉温没控好,铁水没淬透。"

"放屁!"王大铁拍着桌子,"咱团的炉温一首都是张长风盯着,他说啥时候达标啥时候停!再说了,上回他用那啥'土法炼铁'打的枪管,不也打了二十发不炸膛?"

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。张长风的名字像根刺,扎得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。李云龙知道,战士们私下早就在传:张长风是"洋学生",懂什么"冶金学",迟早要把老手艺带偏。

"都消消气。"赵刚出来打圆场,"团长,你先说说,张长风那套'土法炼铁'到底咋回事?"

李云龙梗着脖子:"还能咋?就是把矿石和木炭搁炉子里烧,加石灰石去杂质,再拿冷水一激......跟咱祖祖辈辈打铁有啥区别?"

"区别大了。"张长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个黑黢黢的铁盒,"区别在于碳含量控制。"

众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到他身上。张长风的工装上沾着煤渣,手里却捧着个用烟盒纸订的本子,封皮上写着"枪管改良记录"。

"李团长,"他走到炕边,"您看这枪管。"他指了指王大铁摔的那截,"断口呈放射状裂纹,是典型的'热应力断裂'。原因有两个:一是碳含量不均,炉温没控制好;二是淬火太急,金属内部没来得及收缩。"

李云龙眯起眼:"你咋知道?"

"我检查了所有炸膛的枪管。"张长风翻开本子,里面夹着十几张照片,"这是二连炸膛的枪管,碳含量检测显示,枪口段含碳量2.3%,枪尾段只有0.8%——普通土法炼铁,碳含量能差一倍。"

王大铁凑过去看,照片上的枪管截面泛着青灰色,用红笔标着不同的色块:"这......这是咋弄的?"

"我用自制的'光谱仪'照的。"张长风从兜里掏出个玻璃棱镜,"把阳光折射到枪管上,不同含碳量的区域会呈现不同颜色——含碳高的发蓝,含碳低的发红。"

李云龙伸手去摸那棱镜,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:"你啥时候整的这玩意儿?"

"上个月。"张长风笑了,"您不是说'科学得有工具'嘛?我就找老乡借了块玻璃,在窑里烧了三天,磨出来的。"

屋里安静下来。王大铁挠了挠头:"那......你说咋解决?"

"批量锻造,统一火候。"张长风拍了拍铁盒,"我做了套模具,能把铁矿石压成统一规格的铁坯。再建个'控温炉',用松枝加煤块调节炉温,保证每块铁坯的碳含量都在0.4%左右。"

"胡扯!"王大铁一拍桌子,"模具能顶个屁用?咱打铁靠的是手劲儿,模具压出来的能有老匠人的活计精细?"

"王营长,"张长风从铁盒里拿出块铁坯,"您看这个。"铁坯表面光滑,尺寸整齐,"这是用模具压的,每块的重量误差不超过五钱。再拿普通铁坯比比——"他又掏出块歪歪扭扭的铁坯,"您瞧,这重的重,这轻的轻,烧出来的铁水能均匀吗?"

王大铁没说话,捏着两块铁坯比了又比。李云龙突然伸手抢过那块模具压的铁坯,用指甲弹了弹:"声音脆得很,跟钟似的。"

"这就是均匀的好处。"张长风趁热打铁,"再说说淬火。我设计了'分级淬火法'——先把枪管从炉里夹出来,在空气中晾到700℃,再浸入机油里慢慢冷却。这样金属内部收缩均匀,就不会裂了。"

"机油?"王大铁瞪圆了眼,"咱哪来的机油?"

"用豆油代替。"张长风指了指墙角的油桶,"我试过了,豆油沸点高,冷却速度合适,成本还低。"

李云龙突然笑了:"老张,你小子啥时候成了'土专家'?"

"不是专家,是现学现卖。"张长风挠了挠头,"我在图书馆看过《机械工程手册》,里面写的就是这些。"

"图书馆?"王大铁更懵了,"咱这穷山沟,哪来的图书馆?"

"是县立中学的图书馆。"赵刚插了句嘴,"张同志上个月去借了十本书,说要研究'工业救国'。"

李云龙沉默了。他想起三天前在张长风的工棚里,看见墙上贴着《天工开物》《武备志》,还有几张画满曲线的图纸——当时他只当是小年轻瞎琢磨,现在看来......

"那你说,要多久能改良好?"他突然问。

"三天。"张长风斩钉截铁,"明天开始建模具,后天调试炉温,大后天就能打第一根枪管。"

"要是再炸膛呢?"王大铁追问。

"我拿命赔。"张长风首视着他的眼睛,"要是大后天打靶,枪管炸了,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灯笼!"

屋里的人都愣住了。李云龙盯着张长风泛红的眼眶,突然想起上个月他蹲在炉边熬红的双眼,想起他为了测炉温被火星子烫得满是伤疤的手背。

"好。"李云龙一拍炕桌,"老子信你一次!王营长,你带三营的人去搬石头,把模具房搭起来;赵政委,你去县里收豆油,越多越好;小吴,去通知各连,三天后靶场见!"

三天后,太行山的雪停了。

独立团的靶场热闹得像过年。战士们扛着新搭的模具房,扛着装豆油的木桶,还有王营长专门让人砍的松枝——这是张长风要求的"无烟燃料"。

张长风站在控温炉前,额头沁着汗。他亲手把铁矿石压进模具,放进炉里。炉温计是他用玻璃管和水银自制的,此刻正显示着800℃——这是他反复试验过的最佳温度。

"张同志,该加石灰石了!"王师傅举着铁锹喊。

张长风抓起把石灰石粉撒进炉里,白色的粉末遇热分解,腾起阵阵白雾。他盯着炉口的热气,计算着时间:"再等十分钟,碳含量应该能稳定在0.4%。"

李云龙叼着烟卷凑过来,手里的驳壳枪别在腰间:"老张,紧张不?"

"紧张。"张长风实话实说,"要是失败了,我......"

"失败啥?"李云龙拍了拍他的肩,"你连炸膛的枪管都分析得明明白白,还能错?"

话音未落,炉温计的指针指向了700℃。张长风抄起铁钳,夹出块铁坯。铁坯表面泛着青灰色的光,敲上去"当当"响,像寺庙里的铜钟。

"淬火!"他大喊一声,把铁坯浸入装着豆油的木桶。油花西溅,腾起阵阵青烟。战士们都屏住呼吸,盯着那根铁坯——它在油里慢慢冷却,表面逐渐变成了深黑色。

"成了!"张长风用铁钳夹出铁坯,"现在测硬度!"

他用铁锤轻轻敲了敲枪管的枪口段,又敲了敲枪尾段:"声音均匀,没杂音——说明碳含量一致。"

王大铁抢过枪管,用刀背划了划:"硬得很!比咱之前的枪管还结实!"

"打靶!"李云龙吼了一嗓子。

机枪手老陈头扛着新枪管上了靶台。他深吸一口气,扣动扳机——"砰!"子弹擦着靶心飞过,在木板上犁出条深沟。

"再来!"老陈头兴奋地喊。

第二发,第三发......十发子弹,九发命中靶心,最后一发擦着边缘。

"他娘的!"李云龙把烟卷咬得粉碎,"老子当团长五年,头回见枪管打十发九中!"

战士们哄然欢呼。王大铁冲过去搂住张长风的脖子:"小张,咱老子以后就认你!"

张长风笑着推开他,目光落在钢盔上。原主刻的那行地图硌着他的心脏,此刻却像团火,烧得他眼眶发热。

"李团长,"他说,"这只是开始。等咱有了钼钢,能造更结实的枪管;有了更好的机床,能造步枪零件;有了贸易站,能换来更多原料......"

"打住!"李云龙拍了拍他的背,"先把眼前的仗打了。旅长那边,我去解释。"

他转身往团部走,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。赵刚从后面追上来,笑着说:"云龙,你今儿个咋这么高兴?"

"高兴个屁!"李云龙摸出烟袋锅子,"我是高兴——咱独立团,终于有能拿得出手的枪了!"

夕阳把太行山染成金色,靶场的枪声还在回荡。张长风望着战士们欢呼的身影,突然想起原主钢盔里的地图。那些用血渍标出的煤田、钼矿、铁矿,此刻都活了过来,像星星一样,在太行山的褶皱里闪烁。

他知道,真正的"麻烦"才刚刚开始——但这一次,他和战友们有了更锋利的武器,更有底气的未来。

(第七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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